客栈内。两名玄衣弟子小心翼翼地将一个麻袋放上桌台,再用剑竖剖开麻布。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——那是一具心口开洞的女尸,看起来保存完好。

    “这是,傀儡师当时护着的那具尸体?”顾铭有些好奇地走上前,用剑鞘戳了戳尸体:“师尊您说过,这是傀儡师的母亲?可是……她看起来死去没多久。”

    “也仅仅是‘看起来’而已,她已经死了五年。”季风尘的视线追逐着小徒弟这儿戳戳那儿戳戳的剑鞘,轻声道:“傀儡师看起来没能为保存尸体用上太高明的手段,外面勉强还行,里面已经快烂完了。”

    也拜这具女尸已然半腐,动一下就能给掉下半块内脏的状况所赐,傀儡师没敢直接带着尸体一起逃跑;而是将她藏在了石台底端的机关空洞里,试图制造出尸体已经被一起带走的假象。而本人恐怕会潜伏在这周围,一旦逮住空档就会回来将他的母亲更为稳妥地带走。

    可惜他的对手是季风尘。宗门派来的人手灭火后,立即开展了室内所有机关的排除与搜查。

    女尸在第一时间落到了季风尘的保管之下,等待傀儡师的只有一场明知不可而必为之的鸿门宴。

    “内脏和血都已经看不出本来的状态,全部团在一起。”顾铭拎着剑鞘又戳了戳女尸洞开的心口:“这种状态当真还能复生?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,但傀儡师的确已经取得了进展。”季风尘还是盯着徒弟手里的剑鞘不放,顿了顿,道:“总之这具尸体现在已经很脆了,所以你最好下手轻一点。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顾铭的剑鞘顶端已然“噗”的一声刺穿了人皮。

    当顾铭手忙脚乱把剑鞘收回来并且低头立正道歉的时候,他又听见了头顶上传来的一声轻笑。那声音很轻,转瞬即逝。

    ……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。

    顾铭偷偷地往上瞟一眼,可是师尊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的,仍如往常般端着一张面瘫脸。那笑声像是顾铭一个人的幻觉。

    毕竟季风尘大多数时候,都是一个相当严格的师尊。

    “无妨,下次行事谨慎些。”季风尘微微皱着眉递给小徒弟一块帕子,示意他看向自己的剑鞘顶端:“左右不过引傀儡师出来的诱饵而已,不是那么完好也没关系。你剑鞘脏了。”

    ……季风尘小部分时候,还是个相当龟毛的洁癖。

    顾铭连忙接过帕子。刚刚拨弄过那具半腐女士的剑鞘上确实沾了些黏糊糊的污迹,细看还附着白色的虫。刚刚他的注意力只在查看这具神秘的尸体上,却没注意到这些细节。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顾铭有些犹豫,试探道:“那我等会洗干净再还给您。”

    “不必了。”季风尘倒是回答得很快:“之后随你处置。”

    顾铭一脸“果然如此”地叹气。以季风尘的洁癖严重程度,沾了剑鞘上这些东西,哪怕把这帕子拆回丝线清洗干净再缝制回来,这人也不会要了。

    遍观整个宗门,季风尘都算得上是一个节俭的人……唯有在对纺织品的浪费上简直无人能出其右。

    顾铭低头看帕子。它被整整齐齐地叠成一只小方块,上头绣着不太显眼的暗云纹。不知为何,顾铭总觉得它整个帕子都在强烈地表达出一种“我不要别碰我我不要变脏”的中心思想,从这种层面上来讲这就绝对不是一只合格的帕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