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又下雨了。

    聂孤觉从学校回到家已经湿透,还好包算是防水,里面的书没被浸湿。他随手将书包摔在地上,脱了外套就顶着发热的脑袋投身床铺怀抱。

    太倒霉了,他甚至不知道事情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,分明数月前他还生活富足美满,由奢入简的节奏比父亲眉心皱起的速度还要快,令他震惊的是自己竟然能快速适应这种前路无望的生活——

    家中负债累累,父母给了小几万块钱,将一个高中在读生留在狭窄的出租屋内不闻不问地走了,他甚至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见他二老一面,或者这点钱他可以用多久。

    但眼下,他需要撑过一个带着病气的周末。

    于是懊恼地翻滚再床上,他头疼得撞墙,一会儿又裹着被子动弹不得,耳鸣声令他差点错过门响。

    他支着墙默默往门口挪去,从猫眼往外看不见什么,他提高声音喊外面是谁,收到的回复令他瞬间清醒过来——“我认识你的父母。”

    他的心跳灌满双耳,不详的预感强烈,于是他犹豫片刻,但最终依旧打开了那扇门。

    咔哒。

    “初次见面。”

    他被拉上那人的车时还蒙蒙地,你真能替我还债?他听见自己在说话,但早已烧得神志不清,在拆了后座的面包车里抱着膝蜷坐在靠边放的软垫上,像一张新的狗垫上蜷缩着刚到家的幼兽。

    “不不,我可没那么多钱。”坐在副驾的人笑了,“我只是个跑生意的。...准确来讲,我能找着人帮你还钱。”

    聂孤觉听得迷迷糊糊,趴在膝上半梦半醒。

    “你买的是清白的家...我得到的是人情。世上没有天下的馅饼,小孩儿...啊我或许和你讲太多了。究竟能不能谈成...那还得靠你自己了,小同学。”

    他被拉上来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拿,混沌间令人感到强烈的不安全感,但那人驳回了他回去整理东西的请求,拽着他塞进车后座。

    “你以后不会再需要那些东西了。”他说,并在小孩怀里塞了一条毯子,“记一下我代号,渡鸦。在你找着主前我们会常打交道的。”

    他回了声哦,渡鸦看着他又笑了。

    渡鸦带着他开进了一个地下车库,把他架出来后好像又给他理了发,聂孤觉坐在原地都快睡着了,迷迷瞪瞪问旁边坐在高脚凳上的渡鸦。话说你要带我去哪,带我去打工还债吗。

    渡鸦一手支着凳面另一手刷手机,闻言从屏幕里抬起头,手指划着界面,几张照片显示着发送成功。“这我就不清楚啦,看你能做什么吧。”

    聂孤觉感觉有些怪,后脚又被拉进试衣间换了身衣服。

    ...穿着轻飘飘的,真的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