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白芷帮戚半夏清理干净,酒醒的她轻手轻脚端着木盆走回浴室。冲完澡,刚关了淋浴器,穿上睡衣,眼前突然黑蒙。她下意识伸手去触左侧的洗手台,身子也跟着移过去一点,再往上摸索,够到架子上眼镜旁搁置的手机。左手拇指捏着屏幕边缘,终于按下home键,屏幕亮起,但人的眼眸仍是茫然无神。

    她微蹙着眉定了定神,弯下腰,双手描摹身边的障碍物,确定自己的朝向,小心翼翼往窗边挪,掀开戚半夏洗澡时拉拢的帘布。

    皓月当空的夜晚,她看到的却是黑茫茫一片。不管遇到什么事,姜白芷素来气定神闲,然而此时此刻,身为医生的她,似乎已经有所意识。

    去年受伤,颅内压增高引起视乳·头水肿,出现一过性黑蒙的症状,姜白芷并未大意,一直关注,定期复查,万幸没有恶化的趋势。今年二月初,疫情席卷,视物模糊两次,很快便恢复,她以为是过度疲劳的缘故······

    越往深处想,她像是遭受无法承担的刺激一般,神情仓皇无措,身子摇摇欲坠。

    其实头顶的暖光自始至终都映照在她线条柔和的脸上,她的局促和不安,以及胸前渐渐急剧起伏的呼吸显露无疑。

    良久,兴许是倚靠在瓷砖的时间太长,姜白芷后背冰冷,缓慢站起身,企图挪去浴缸外侧的矮凳。可是,当她移着如履薄冰的步子前行,却因为脚下的水渍忽然打滑,猛地向前扑倒,慌乱间看不见,摸不到支撑物,只能条件反射用手臂护着头。

    ······

    戚半夏奔进浴室,手还搭着门把,入目的是姜白芷狼狈地侧躺在地上,似乎听到脚步声,偏头背对着她。

    “阿芷!”戚半夏被吓得面上血色尽褪,疾步冲到姜白芷身前,想去扶她。

    姜白芷没应声,双手支撑着地面蹭起来。

    “伤到了吗?膝盖怎么有淤青?”戚半夏以为她只是摔倒,紧握着姜白芷的手,一边查看,一边担心地问,“手肘也磕破皮,还有哪儿?”

    “膝盖不是,只有肘部疼。”对方所有的表情姜白芷都瞧不见,但能猜到,她收敛脸上的衰颓,挤出一抹清浅的笑,声音喑哑,“就是眼睛。”

    戚半夏的心咯噔一下,抬起手在姜白芷眼前晃了晃,这才发现她双眼没有光,失去往日的神采。

    姜白芷感觉到眼前的风,伸手触及,再一点一点用温暖的掌心包裹戚半夏指尖颤抖的手,反过来安慰她,“没事,还省去戴眼镜的麻烦。”

    “医院,我给哥打电话。”

    姜白芷就这样安静地坐在矮凳上等候,她紧攥着木质的边缘,唇角努力往上扬。

    戚半夏给戚远志和陶桃分别去了一个电话,随后穿上一件浅色风衣,折回浴室,半蹲在姜白芷身边。抬眸看着她想抓自己,却因为摸不着,无处安放的手,喉头发紧,瞬间红了眼眶:“阿芷,我们换衣服。”

    她俯身想抱姜白芷,跟前的人已经撑着矮凳站起来,反过来握住她刚放在腰间的手,温声细语:“我自己试一试?”再向上挽着她的手臂,补充道,“你带我过去就好。”

    戚半夏不强求,把门敞开一点,细心地用脚移开障碍物。姜白芷跟着她亦步亦趋往前走,空闲的左手颓然垂在身侧,唇边笑意慢慢转为苦楚。

    “阿芷,床。”